临江照衣
情生忧怖,爱生离愁。
 

《【狄尉】天命风流·二十五》

上官静儿在黄昏时来找狄仁杰禀报情况,同行的还有一位大理寺少卿,年龄不大,却是白发白眉的模样。两人进屋落座,那人拱手道:“大理寺少卿裴东来。参见狄大人。”然而语气冷硬,神态间看不出一点恭敬的样子。

上官静儿道:“裴少卿在城东抓到了几个人,追查后找到了一处叛军熔炼兵器的私坊,看规模,他们恐怕不止两千人。”

狄仁杰眉头紧蹙,神色十分严肃,“有什么线索吗?”

裴东来摇摇头:“他们手脚很干净,一点痕迹都没留。”

尉迟真金说:“私造兵器按律是死罪,此等谋逆之事,非心腹不能胜任,查查看这些人是哪来的,所造兵器规格属于何处,从冶炼手法和人下手,也许能有收获。”

另外三人都看向了他,尉迟真金困惑道:“我说的不对吗?”

狄仁杰笑道:“就按照尉迟说的办。”又问上官静儿:“城外有侦察到叛党踪影吗?”

上官静儿回道:“北郊深谷发现了叛军据点,和幻天的招供一样。”

狄仁杰沉吟片刻,起身负手道:“等不及了,立刻派人潜入,务必将叛军据点剿灭。”

尉迟真金道:“我去。”

上官静儿犹豫的扫了眼尉迟真金,不等她开口,尉迟真金接着说:“十二卫都属禁军,对方能聚集这等兵力,恐怕身居高位,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警惕,还需出其不意。”

狄仁杰道:“尉迟说的没错,就劳烦裴兄调配人手,协助尉迟剿灭叛军。”

裴东来皱起眉道:“狄大人,下官一人就行……”

狄仁杰抬手打断了他,“敌方实力不知深浅,此行必须万无一失。尉迟年龄虽小,但武功高强,罕有敌手,他同行更稳妥一些。”

裴东来看向上官静儿,上官静儿点了点头。见两人均同意此事,裴东来只好领命离开。

没有了外人,上官静儿讲话便不客气了起来。“此去凶险,你当真舍得?”

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,“我是舍不得。”又看着尉迟真金,温声道:“但我相信尉迟能处理好。”

尉迟真金笑道:“上官大人放心,定不辱使命。”

上官静儿多少也知道尉迟真金在魏州的事迹,便不再纠结此事,转而问:“狄大人之前去三藏寺可有收获?”

狄仁杰道:“我已同圆测大师谈过,接下来会怎样,只能等他的抉择。”

上官静儿焦虑的点了点桌子,“他那边没有别的线索吗?现在我们对谁是主谋还一无所获。”

狄仁杰摇摇头,“他不会告诉我的,得我们自己查。”随后起身道:“我随你一道向陛下禀报。”

 

上官静儿已经出了门,狄仁杰慢了一步等在尉迟真金一旁,帮他将披风系好。

尉迟真金笑了起来,倾身在狄仁杰唇上落下一吻。他已经和狄仁杰差不多高了,脸上的轮廓愈发鲜明,自恢复记忆后,举手投足间都一如前世风采。狄仁杰看着他碧色的眼,郑重道:“千万珍重,切莫逞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兵符你好生保管着,以防万一宫中生变。”

“嗯。”尉迟真金将佩刀拿起,拂过刀身,叹道:“你能找回这把刀也不容易。”这刀原是跟着前世的尉迟真金一道来到中原的,后来变故丛生,他客死异乡,这刀也就流落民间不知去处。狄仁杰早年阴差阳错地得获此刀,也算是因缘所致。

狄仁杰帮他将刀挂到腰上,又把那枚镂花香薰球拾起,说:“此物有护体之用,你收好了。”

尉迟真金早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,接过香薰球装好,对狄仁杰道:“你也要小心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尉迟真金乔装同裴东来领兵出了城。洛阳城外三十里,原有一处小镇,二十年前洛水泛滥,小镇一夕被淹,近百户人无一生还,洪水退后,只留下了一地残垣断壁。时常有夜行的人路过此地,看到遗址上鬼火重重,孤魂野鬼无处安眠,哭嚎声日夜不停。于是就传闻渐盛,这里便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地。

前阵子下了大雨,低陷的地方里积水未消,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湿冷味道。这里偏僻幽静,无人问津,又有峡谷乱石作掩护,易于藏匿,难怪叛军会选择此处作为据点。

裴东来蹲下身观察了一番地上的砂石,道:“有开凿过的痕迹。”

“那我们离得不远了。”尉迟真金示意众人提高警惕,一行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深谷。

谷中怪石嶙峋,十分寂静,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飞鸟扑扇翅膀的声响。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叛军的据点,尉迟真金轻巧地跃上树梢,探查一番后对裴东来打了个手势。裴东来点点头,兵分三路,分别从三个方向往营地包抄而去。

不一会,林中就响起了厮杀声,有人惊恐大吼:“敌袭!!是敌袭!!”

所有人都冲了出来,在混乱中找到自己的兵器意图反击,却被训练有素的袭击者迅速的割断了脖子。鲜血浸湿了地面,血腥味弥漫开来,恶臭惊人。

尉迟真金一刀刺死一个慌不择路想要逃跑的叛军,甩去刀上血迹,隐约觉得不对。他环顾四周,发现这里并没有封魔族人。

难道是封魔族的人藏匿在别的地方?尉迟真金提气往最大的营帐奔去,想要一举抓住头领。这时,一股刺骨杀气从旁袭来,尉迟真金反应迅捷的以刀护体,定睛一看,顿时脸色大变。

“沙陀……!”

他来不及再说其他,沙陀忠又是一剑刺向他胸口,尉迟真金一脚踩在一旁树干上,翻身躲开这剑,轻功跃到略高地面的一处石台上,横刀道:“沙陀忠,束手就擒吧。”

沙陀忠坠崖未死,却失了一条手臂。他喘了口气,环顾四周,咬牙道:“狄仁杰没来?”

尉迟真金抿唇不语,思起往昔情谊,终究心中不忍,悲声劝道:“沙陀,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。就算你把所有人都杀了,水月也回不来的……”

“你住口!!”沙陀忠怒号一声,扑上去攻向尉迟真金:“你懂什么?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!!我只是想要水月回来,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拦我,都要背叛我!!”他神色狂乱,全是走投无路的悲愤。

尉迟真金挡开他的攻击,也红了眼睛,“沙陀,离火之魄救不了任何人,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法。不要再执迷不悟了!”

沙陀忠招招致命,半点不留余地,尉迟真金却心存怜悯,有意留情想要活捉。两人缠斗中多少都带了伤。沙陀忠原本就不是尉迟真金的对手,如今更是毫无胜算。他看出了尉迟真金的意图,怒火中烧,一剑劈向尉迟真金面门,吼道:“我不需要你可怜!”

尉迟真金咬紧牙关,手腕一转荡开长剑,刀锋一路划到剑柄处,带起一连串噼啪火星,他用力压下沙陀忠的剑,反守为攻,将人逼退到了岩壁处。

“我想救你,老狄也想救你!”

沙陀忠双目通红,一脚踹向尉迟真金,丝毫不领情。尉迟真金无法,遂不再手软,躲开攻击后一刀挑飞他手中长剑,将其缴械。

“告诉我,主谋是谁?”

沙陀忠啐出一口血,跌跌撞撞的靠在了石壁上,大笑道:“太迟了……”

尉迟真金脸色一变,沙陀忠一把抓住架在脖子上的长刀,毫不犹豫的引颈自刎。

鲜血溅了一地,尉迟真金倒退一步,双唇颤抖,盯着沙陀忠失去生气匍匐倒地的尸体,久久不语。

 

天边夕阳渐沉,薄红染赤了山峦。交战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,剩下的叛军被集中在营地中央听候发落。裴东来擦去脸上血迹,找到尉迟真金,禀报道:“尉迟将军,活捉了二十四人。”

尉迟真金平复心绪,收刀入鞘,跟着裴东来到了降犯面前,冷声道:“你们若还想活命,就从实招来。谁派你们在这里的?”

无人回答,他们大多都是死士,当然不会被这样的威胁震慑。尉迟真金眯起眼抿紧了唇,手指轻抚刀柄,道:“嘴硬是吗?”话音刚落,猛拍刀鞘,长刀箭矢一般飞出,径直钉在了最近的一名叛军肩膀上。凄厉的惨叫霎时响彻山谷。

尉迟真金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人面前,脚踩着叛军胸口将刀拔出,盯着其他人,又一刀削掉了他的耳朵,森然道:“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,不说,你们都会是这个下场。”

骚动瘟疫一样蔓延开来,瞪向尉迟真金的目光里充斥着恐惧和愤怒。尉迟真金毫无所觉,对裴东来颔首示意。于是最外一圈的人都被拉了出来,从耳朵开始,一点点的削骨扒皮。

酷刑之下,谷中回荡着凄厉的哀嚎,鲜血泡着没有清理开的死尸,衬着如血的夕阳,骇然一片人间炼狱。终于有人崩溃的大吼:“我说,我说!”他跪倒在地上,涕泗横流,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托出。

“是梁王,梁王命我们在此引开始三司视线!”

在场众人听到梁王两字,均是脸色大变。尉迟真金立刻扯过一匹马翻身上去,吼道:“留五人看着这群叛党,其他人跟我回城!”

 

天边最后一丝日光也被黑夜吞噬,蒙蒙的靛紫勾勒着洛阳城的轮廓。看起来那么安详宁静,而这宁静之下却是暗潮汹涌,风雨欲来。

裴东来跟在尉迟真金后面,谁知两人到了皇城门口,却被拦了下来。

守城将士说奉梁王口令,皇城戒严,任何人都不的进出。裴东来怒道:“我们奉陛下之命行事,你敢拦我?”

守城将士不为所动,尉迟真金拧眉沉思良久,忽而调转马头。

裴东来连忙追上他,问道:“你要去哪?”

尉迟真金回道:“皇城已经不安全了,我们需要调动禁军。”

裴东来追上他,一脸惊愕道:“我们怎么调动禁军?”

尉迟真金无暇解释,他们已经到了皇城以北的禁军营地。

裴东来紧张道:“就算你能调动禁军,万一情报有误呢?稍有差池,就是谋逆之罪!”

尉迟真金对着迎面走来禁军统领拱手行礼,掏出兵符低声道:“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

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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