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江照衣
情生忧怖,爱生离愁。
 

《【狄尉】天命风流·十八》

大火终于被熄灭,浓烟滚滚不散,连半个天都熏成了黑色。

火势造成的平民死伤不多,只有狄仁杰身负重伤,命悬一线。尉迟真金安置好狄仁杰,火速叫了医官诊治,随后命人清点刺客尸体,检查是否留有活口,又匆匆和前来问询的张玄遇及守城都督等人说明了事态,再度回到刺史府上,已是半个时辰后。

狄仁杰尚未恢复意识,尉迟真金站在一旁脸色难看,眉宇间全是焦虑懊恼,又要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恐惧,做出冷静自持的模样。

过了一会,有下属敲门进来,低声对尉迟真金道:“大人,刺客全都死了,没有活口。”

尉迟真金神色一冷,和他一起出了门,问:“一开始那个突厥人呢?”

“还在牢里。”

尉迟真金跟着下属去往大牢,那名突厥人被拎着抓出来,扔到了尉迟真金面前。

“是谁派你来的?”尉迟真金负手立在他面前,沉声审问。

那犯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,却不知为何变得疯疯癫癫,神态狂乱的把自己缩成一团,嘴里喃喃着谁都听不懂的乱语。

尉迟真金皱起眉,“他怎么了?”

一旁的狱卒回道:“回大人,属下也不知,他被关进来没多久就发起了疯,自己往墙上撞着寻死,被我们拦下后绑了起来,就变成这样了……”

尉迟真金闻言一怔,“中间没有发生过其他事?”

“没有。”狱卒战战兢兢的回答,生怕尉迟真金迁怒下来,斥责他们看守不力。

尉迟真金却没那个心情,烦躁的蹙眉沉思片刻,上前一把扯着犯人的衣领,冷声道:“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死?”犯人被他卡住脖子撞到墙上,脸色涨成了青紫,镣铐锁住的四肢剧烈挣扎,发出了响亮刺耳的声音。尉迟真金手下更加用力,眼神森冷,一字一句道:“不管你在为谁卖命,本座定会查个清清楚楚,让你们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!”

他丢下犯人,对狱卒吩咐严加看管,而后大步离开了牢房。

 

远处压来了层层黑云,遮住了本就不是很明朗的日光,才午时过半,天色却暗的仿佛傍晚。

尉迟真金的脑中翻涌着各种信息,从校场抓住那名突厥人开始,到狄仁杰满身是血的在他怀里昏迷为止,错综复杂的画面反复浮现,他隐约察觉到其中有些蹊跷违和之处,却始终找不到一丝明确的头绪。

他怀疑过是突厥人背后指使,可转念又觉得未免太过明显。若突厥要杀狄仁杰,那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。这时候杀了狄仁杰,只会造成女帝雷霆震怒,甚至还可以此为借口,名正言顺的挥师汗国,出兵讨伐背信弃义的突厥。突厥首领先前都谨慎的瞒着大周和契丹暗中联合,无非是心怀忌惮,不敢轻举妄动,断然不会突然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大周作对。

况且那突厥人的出现也很巧合,其中定然另有隐情。

尉迟真金思绪飞转,冷静的将各个线索抽丝剥茧,力图找到最重要的关键。他已经走回了狄仁杰房前,这时医官恰好出来,看到他行了一礼。

尉迟真金回过神来,深吸口气,问道:“狄大人如何了?”

医官神色凝重,低下头惭愧道:“下官无能,狄大人受伤过重,恐怕……”

“恐怕什么,说。”

“恐怕已无力回天……”

尉迟真金脸色更白了几分,紧抿着唇沉默半晌,才道:“当真没办法了?”

医官久久不语。尉迟真金闭了闭眼,越过他进入了房里。

 

狄仁杰躺在床上,呼吸几不可闻,身上的伤口虽被处理过,却没一会又被鲜血染红。尉迟真金靠在床边,低头望着狄仁杰,伸手轻轻盖上对方的脸颊。

“我一定会救你。”他半跪在一旁,手里捏着那枚狄仁杰送给他的银质镂花香薰球反复磨蹭,哑声道: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我一定会救你。”

片刻后,他收敛情绪,出了房间。

 

当天,奏报十万火急的传往洛阳,女帝很快就接到了狄仁杰重伤不醒的消息,立刻遣太医署太医八百里加急赶往魏州,随行的还有上官静儿。

太医赶来尚且需要些时间,期间尉迟真金封锁了狄仁杰重伤的消息,广发告文,只说寻找医术高超者为其所用,若有真才实学,当重金酬谢。

一时间满城哗然,不泛偷鸡摸狗,蝇营狗苟之辈。凡是这种为了酬金而来的,大多都被尉迟真金以各种罪名打入了大牢,没多久,便无人胆敢随便前来了。

尉迟真金又等了一日,这一天,有一位道人登门拜访,求见尉迟真金。

此人白眉白须,面容清癯,一身灰袍纤尘不染,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,却别了一把黑色铁锏在腰间,看着有些不伦不类。尉迟真金在前堂见了他,上下打量后,挑眉道:“阁下当真会医术?”

白眉道人也打量了一番他,抚须笑道:“大人神态沉郁,气息不稳,想来应是心有郁结,且疲累过度所致。草民斗胆猜测,大人可是有重要之人正命悬一线,急需救治?”

尉迟真金眯起眼沉默少顷,起身道:“确实如此,方才多有冒犯,还请见谅。请道长随我来。”

他领着白眉道人进了狄仁杰所在的房间,房间里弥漫着浓郁药味,狄仁杰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,迟迟不见好转,反而不断恶化。白眉道人看了看狄仁杰的状况,沉吟片刻,对尉迟真金道:“还好,尚有一线生机。”

尉迟真金面上一喜,连忙拱手道:“有劳道长。”

白眉道人却摇摇头,看着他说:“大人不必多礼,草民说的这一线生机,要靠的并不是我,而是你。”

“我?”尉迟真金茫然道:“我并不懂医术。”

白眉道人说:“大人虽然不懂医术,但大人是他此间唯一牵挂,他已是神魂溃散的边缘,唯有心系之人方能唤回,所以除了大人之外,谁都救不了他。”

尉迟真金闻言却皱起眉,眼里闪过一丝恼怒,“我还当道长是有本事的人,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,坑蒙拐骗之辈。”而后厉声呵斥:“来人,把他压下去!”

门外很快进来了两人,那道士却丝毫不见慌乱,抬手止住要扣押他的人,沉稳道:“尉迟大人若不信我,此人将活不过今夜。”

尉迟真金脸色一变,怒斥:“一派胡言!”

“信不信是大人的事,但人命只有一条,还望大人深思熟虑。”

死寂弥漫在屋中,尉迟真金神色挣扎良久,终是压下心间疑虑,合了合眼,捏紧拳拱手道:“请道长指教。”
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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