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江照衣
情生忧怖,爱生离愁。
 

《【唐白】杯酒如梦·二》

三日后,沈霁月和唐修向风无痕拜别。原本计划是前往巴蜀,谁知寒江城突然传来消息,说青龙会倾巢而出,正欲攻下太白。得到消息的四盟八荒纷纷赶来秦川助阵,沈霁月身为太白弟子自然当仁不让,领命前去鹦鸽镇同独孤若虚和公孙剑一同御敌。

趁着大雪封山阻拦了青龙会脚步,沈霁月和唐修在青龙会之前赶到了鹦鸽镇中。这时候公孙剑已经按不住性子孤身杀进了蛟龙岭,独孤若虚抽不开身,又不放心他,就叫江婉儿和沈霁月两人去助阵。

唐修和沈霁月一起见了江婉儿,少女不知为何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。

“我方才见到一些青龙会的人往药王谷的方向去了,你们去支援大师兄,我到那边探查。”江婉儿说完,拱了拱手就走了,行色匆匆,像是心中有事。

唐修瞧着江婉儿离去的方向,对沈霁月道:“你这位师姐,似乎隐瞒了什么。”

沈霁月虽与江婉儿接触不多,却也听过她的为人,闻言便道:“师姐为人正直善良,光明磊落。我可以人格担保。”

唐修笑了声,解释道:“我并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“但师姐确实有些奇怪,等我们和公孙师兄汇合后,我再听听他的意见。”

“那就走吧。”

 

两人快马加鞭赶到蛟龙岭,此时风雪更盛,仿佛冰龙出世,几欲吞食天地。蛟龙岭本处于太白云海最高处,景致绝佳,然而此刻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。极目望去,山道上全是横亘的死尸,间或夹杂着一些玉泉院弟子的尸体。

沈霁月沉声道:“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。”

唐修点头赞同,弯腰检查死尸身上伤口,道:“这些青龙会的人身上伤口大多是剑伤,且一击毙命,能有此等武功的人,应当是公孙兄无误,他应该已经杀进去有一阵子了。”

两人尚在交谈,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大笑。

“哈哈哈,没错。那小子敢孤身前来,就得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!”

两人同时抬头,沈霁月长剑出鞘,唐修的傀儡则瞬间护在了沈霁月身前。

“来者何人!敢在太白脚下撒野,胆子不小。”

沈霁月怒目看向对面之人,身体微微弓起,一式苍龙出水蓄势待发。

出言挑衅之人一身青衣,腰配长剑,五官算得上英俊,只是眼神狠辣阴郁,杀气过重,反而显得狰狞。

“哼,我的名字,你们下了黄泉就知道了!”话音未落,人已如离弦之箭扑来。

对方先发制人,沈霁月不敢妄动,临时换招准备迎战,唐修却比他更快,左手一扯无影丝线,傀儡便冲了上去,一记爆天星将敌人的攻击挡开。

沈霁月当即以飞燕逐月迎上,抢回了先机。两人攻守兼备,默契非凡,几番来回,隐隐就占据了上风。

这时候,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青龙会援兵突然围上,沈霁月以剑履山河勉强抵挡,对唐修道:“我们寡不敌众,先撤!找到公孙师兄。”

唐修一扇击倒冲上来的敌人,忽然伸手揽住了沈霁月的腰,扯住傀儡以自替身助二人脱离包围,同时提气纵身跃起,眨眼便带着沈霁月以轻功飞出了百尺。

“竖子哪里逃!”那领头贼心不死,指使弓箭手上前攻击。

沈霁月被唐修护在怀里,看的清楚,眼见箭雨将至,来不及出言提示,索性趁着唐修踩在树梢借力之时,翻身回首同样使出轻功招式,脚踩流箭,硬是在空中舞出了一片剑幕将所有箭矢尽数击落。

一式结束,沈霁月力竭坠落。耳边的风雪呼啸不止,刮在脸上宛如刀割,沈霁月心想这一摔怕是要去掉半条命,正准备运力抵挡,谁知胳膊突然一紧,人就被抛了起来。

他低头一瞧,才发现将自己抛起来的竟然是唐修的傀儡。

“你可真是莽撞,万一我接不住你,你难道真要硬吃了这一摔不成?”

沈霁月忍不住笑了出来,“我确实是准备硬吃的,却没想到唐门的傀儡花样如此之多,还可以这般操纵。”顺势重新蓄力跃起,跟在唐修身后将追兵远远甩开。

唐修大笑:“你没见过的招式可多了呢。”

 

危机解除,两人都松懈了些。寻找公孙剑倒不算是难事,只需要跟着满地尸体走就行了。公孙剑初出江湖就被人称为小剑魔,行事作风皆是磊落爽利,连杀人都是招招毙命,给人痛快。唐修不禁感慨:“公孙兄竟然能仅凭一人一剑,杀的青龙会霜堂精英溃不成军,节节败退。着实厉害。”

沈霁月感同身受的点头,“我只知道师兄很强,却从未见过他出手,此次也算是长了见识。”

蛟龙岭山路崎岖,怪石嶙峋,寻到山腰处,已经无法通过打斗痕迹辨识方向。好在公孙剑没有完全杀红了眼,还在石头上留下了指引的剑痕。

沈霁月辨识出了那是太白弟子互传信息的暗号,领路往前,两人疾行飞驰至山顶,终于在一处废弃剑坪处和公孙剑汇合。

太白剑派立派以前,秦川整个都是独孤家的地界,蛟龙岭自然也不例外。当年风无痕与独孤飞云结识,为独孤飞云处理家务,曾踏遍过秦川每一寸土地,将这些都记载进了《天涯地理志·秦川》之中,供门派弟子阅览。公孙剑幼时常和独孤飞云到蛟龙岭玩耍比武,对此地熟悉非常,想来也是因此才敢一人孤身单挑敌营。

见到沈霁月和唐修时,公孙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,他甩去剑上血珠,回头对两人朗声道:“你们来得可真慢。”

沈霁月上前关切道:“师兄可有受伤?”

“这些宵小之辈怎么可能伤的了我!”公孙剑不屑一顾,转而又蹙眉疑道:“但这一路着实蹊跷,我竟没有遇到过一个主事的人,尽是些无名之卒来阻我去路。就像是……”

“就像是故意拖延时间,诱敌深入。”唐修接上了公孙剑的未尽之语,折扇一甩,一把暗器铺天盖地的射向了沈霁月和公孙剑。

公孙剑脸色一变,正要抬手格挡,沈霁月却猛地将他推开,两人同时向后退去。就听一声冷哼,唐修的暗器瞬间被刀光击落,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阴影之中被打了出来。

“好一招风花饮月,好一个唐门弟子。竟能识出我的行踪。”

“过奖。”

唐修收起扇子,指尖微动,傀儡已经挡在了沈霁月和公孙剑身前,封死了偷袭之人的所有攻势。

公孙剑惊觉方才自己差点命丧于龙鳞刺之下,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唐修。

“多谢相救!”

唐修笑道:“无需言谢。”

“你是青龙会之人?”沈霁月拔剑直指那人质问。

“什么青龙会不青龙会的?我不过是接了个单子,拿钱杀人而已。”来者身着云滇服饰,五官秀美,凤目狭长,手中双刀隐隐流转着毒光,见状应当是五毒弟子。

唐修接着问:“你是杀手?”

“是啊。”

公孙剑又问:“是谁指使你来杀我?”

那人耸耸肩,“杀手就是杀手,只负责杀人,哪里知道那么多。”面对劣势,竟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懒散姿态,让人看不透他是深藏不露还是装疯卖傻。

沈霁月看了看唐修,唐修摇摇头,两人又看向公孙剑,公孙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“我向来不擅长处理这些,但这人也不过是替人办事,如今事败,他也没有反抗,再取他性命我于心不忍。”公孙剑沉吟片刻,对那人道:“阁下可否放弃这个单子?”

“哦?”

“你已经无法杀我,而这里是是非之地,我们断然不会放你走。如果你愿意放弃这次刺杀,我可让师弟护送你离开此地。”

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,忽的哈哈大笑,“你这种人,我还是第一次见。是非之地?难不成你还怕我死在这里?”

公孙剑没有理他,对沈霁月道:“这里的青龙余孽尚未收拾干净,也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,师弟,你且……”

话音未落,箭雨陡然袭来。

“太白狗贼,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!”

三人同时飞身躲避攻势,那五毒弟子得了空隙,趁势一记蝙蝠掠夜脱离包围,等唐修再去找他,他已然没入山野,完全失去了踪迹。

“跑的还挺快。”唐修啧了一声,同沈霁月背靠着背抵抗潮水般涌出来的青龙会敌人。

那边公孙剑则被隔离到了剑坪一侧,与他交战的正是方才撞上沈霁月和唐修的青衣男子。想来他就是领兵前来支援的主事,半路碰到了两人,本打算一网打尽,却让两人跑了。

“我们需要想办法杀出去,此地地面开阔,易攻难守,公孙师兄鏖战多时,体力下降,经不起人海战术。”沈霁月语气焦急,颇为担忧现状。

唐修抬头看了眼天,阴云密布,似有风雨再临,心中顿时有了想法。

“还需一炷香的功夫。”

 “什么?”

唐修回道:“暴风雪就要来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

“当然是于我们有利的事。”

沈霁月略微思索,恍然大悟。两人随即边战边退,逐渐进入了山林之中。

暴雪果然如期而至,狂风呼啸,引得天地一片苍茫,青龙会的人被大雪阻拦了视线,虽人多势众,却碍于不熟山林地形,竟一个个的迷失在了雪山之中。

沈霁月自背后杀掉最后一个追兵,对唐修道:“我们快快回去支援师兄。”

两人疾行返回,剑坪上,公孙剑以一战十不落下风,虽有疲态,仍剑势惊人。

青衣男子眼看沈霁月和唐修折返,心知其他人已经失手,若自己还不能拿下公孙剑,青龙会此役将一败涂地。于是出招越来越急,完全失了章法。

“我看无需我们相助,公孙兄也能应对自如。”唐修甚至悠闲的扇起了扇子。

一路接连战斗,此时终于可以放下心来,沈霁月吐出口气,道:“还是早日结束吧。”

两人上前相助,这时,突然见到一女子轻功飞来,竟然是先前说要去药王谷探察敌情的江婉儿。

她神色惶惶,接近时倏尔拔剑,剑锋所指却不是敌人,而是即将一招刺死那人的公孙剑。

“师兄住手!!”

公孙剑瞠目惊愕,剑招一滞,恰好被江婉儿挡开了武器。

“师妹?!”

沈霁月和唐修亦是大惊。

漫天风雪翻飞,只见江婉儿目光哀切,回身看着那青衣男子,脸上缓缓落下了泪水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 

沈霁月方才一直没有时间同公孙剑告知江婉儿的异状,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得到了答案。

难怪江婉儿心神不宁,甚至借口避开两人,原来她一直苦苦找了十年的兄长,今时今日,居然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
公孙剑怔然道:“他是……他是江梧桐?”

江婉儿低头,片刻后,对着公孙剑噗通跪下:“师兄,求求你放过哥哥吧!求求你给他一次机会,婉儿一定,一定会让他改过自新,离开青龙会,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!”

公孙剑久久沉默,还未答话,缓过气来的江梧桐却是大怒道:“你求什么情!我才不需要这些伪君子的原谅。青龙会救我性命,为我再世父母,我岂能背信弃义,做个叛徒!”

江婉儿已然泪流满面,对江梧桐苦苦哀求:“哥哥,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!我知道……我知道当年是你将拜入太白的机会留给了我,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,我若知道有朝一日,你会因此犯下那么多杀孽,我绝不会来太白,婉儿哪怕是死,都要陪在哥哥的身边啊!”

江梧桐咬牙,别开目光冷笑:“已经太迟了,婉儿。你现在跟我走,我们还能兄妹团聚,若你继续在太白,那我们只有兵戎相见,兄妹反目。”

江婉儿痛苦的闭上眼,握紧手中之剑,清泪不止。沈霁月面露不忍,上前正欲说些什么,就听公孙剑吼道:“江梧桐!青龙会作恶多端,不知残害过多少无辜之人,你还助纣为虐,不知悔改?!你这样对得起婉儿吗!!”

江梧桐撑起身子,举剑狂笑:“作恶多端?助纣为虐?你可知我这些年经历过什么,失去过什么?!”他大笑不止,过后喘息嘲道:“八荒弟子,个个风光无限,自以为行侠仗义,造福百姓,却不知图一时之快,酿成多少人间惨剧。快意恩仇?笑话!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黑白,有的不过是,弱肉强食,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!”

“你——!无药可救!”

“我江梧桐,不需要你们八荒的人来救,更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的怜悯!”江梧桐说完,猛地出招直刺公孙剑,江婉儿立刻拔剑阻拦。

“哥哥!!”

“你让开!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,为我青龙会死去的兄弟报仇!”

“哥哥,不要执迷不悟了,你……你要怎样,才肯回头?”

江梧桐却目眦欲裂,俨然已是入了魔障,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了。

“死都不会!”

江婉儿合上眼,苦苦笑道:“好,好。”她脸色惨白,双唇颤栗,握剑的手却稳如泰山,坚定不移。“我知道了。”

公孙剑察觉不对,急忙伸手想要拉住江婉儿。江婉儿避开了他,只上前对江梧桐道:“哥哥,当年是我夺去了你的机会,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,十年了,我终于找到了你,可以还去这份债了。”

语毕,她猛然举剑自刎。

“婉儿!!!!”

公孙剑扑上前接住倒地的江婉儿,少女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。

江梧桐却像是定住了一般,不可置信的看着她。

江婉儿勉强展颜微笑,失神的目光看向江梧桐,对他轻轻道:“哥哥……这条……命……婉儿……还给你……”

至此香消玉殒,再无声息。

 

天上的雪,翻飞如絮,渐渐消弭。

江梧桐骤然仰天长啸,喷出一口血来,面目狰狞可怖,宛如厉鬼修罗。

“公孙剑!!公孙剑!!!是你害死了她,是你害死了她!!!”

“江师姐……”沈霁月跪倒在江婉儿身边,心中只觉悲凉,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公孙剑为江婉儿拭去脸上的血污,将她放在地上,哑声对沈霁月道:“照顾好你师姐。”

沈霁月点点头,唐修叹了口气。

公孙剑站起身,以染满江婉儿鲜血的手拾起了她的剑,对江梧桐道:“江梧桐,我今日看在婉儿的面上,饶你一命,你最好立刻给我滚得远远地。”

“哈、哈哈哈!公孙剑,我现在就要取你性命!”话音未落,人已经疯了一般冲上来,直击公孙剑要害。

公孙剑面如冰霜,目露杀机,长剑指地,剑尖微微一抖,身影便如同落雪一般顺着江梧桐的招式向一旁飘去。

“这是无痕剑意?”唐修脱口而出。

沈霁月道:“师兄已将无痕剑意修炼至八重,剑随意走,人剑合一。我以前从未见他用过。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……”

这场战斗结局已然明了。公孙剑最终以风雷一剑饮血江梧桐。

战斗结束后,他久久不语,站在江梧桐尸身旁,凝视着江婉儿的脸,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。

 

之后,三人将江婉儿埋葬在玉泉院旁一座山峰上,这里可以遥遥一览药王谷风光,景色壮丽,是一处安眠之地。

公孙剑一直郁郁不语,沈霁月不善言辞,求助唐修,唐修却摇摇头,对他道:“我们先去向独孤兄汇报此事。”

“可师兄……”

“就让公孙兄一个人静静吧。”

于是沈霁月向公孙剑告别,公孙剑面上作无事样,对他嘱咐:“路上小心。”而后就看着江婉儿的墓碑怔然呆立。

 

这一次,雪是真的停了,再也没有下下来。沈霁月和唐修回到鹦鸽镇,四盟八荒的人已经都在此聚集多日。沈霁月去见独孤若虚,独孤若虚正在屋内照料来客,看他一人,还讶然道:“公孙和江师妹呢?”

沈霁月叹了一声,同独孤若虚说了之前的事。

独孤若虚沉默良久,对他道:“人生多有离别,无可奈何之事,你也不必过多自责。”

“我且能想通,但公孙师兄与江师姐感情亲厚,恐怕……”

“我待会做完手上的事,会去找他,你不用担心。”独孤若虚对一旁的寒江城人嘱托了几句后,和沈霁月走到门口,道:“上午收到了线报,说青龙会慕容英正带着人驻扎在药王谷一带,我恐有变故,便安排了明日去药王谷一探究竟。”

“可有我能做的事?”

“我需要你回师门一趟,帮我查点事。”

沈霁月疑惑道:“何事?要比去药王谷围剿青龙会还要重要?”

独孤若虚道:“我想知道青龙会为何突然盯上太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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挺喜欢秦川主线的(改动了一部分,顺便,太白双秀了解一下?x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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